圖案，是除語言外世人主要的日常表達工具。甚至在某個方面，它比語言更重要。世間上神秘的圖案有很多，但它們的作用都是統一的。

例如民族圖騰，它被視為記載神的靈魂的載體，是古代原始部落迷信某種自然或有血緣關系的親屬、祖先、保護神等，而用來做本氏族的徽號或象征。

遠在百年前，戰火四起的清末民初，是中西方文化大雜燴的重要時期。同時因為戰爭的危害，需要人重視生命，將希望放在無形未知的神明之上。

所以當時從西方傳入了一個教會，他們沒有信奉的神明，也沒有具體的教會法則。教會主址尤其神秘，教徒需要蒙眼進入，除了核心人員，幾乎沒人知道。

如此神秘的宗教卻吸引著成千上萬的教徒，大部分都是有權有勢的人。他們加入教會，就是為了主教宣揚的神跡——汲補。

天朝自古以來盛傳以形補形的俗話，只要出錢，就能買下一條人命。再進行特殊儀式對其器官烹煮，教徒食下便能得到對方的能力。

“這不是只有動漫裏面才有的情節嗎？這麽荒誕的說法，竟然還有人相信！”馬家明說道。

今天他和殷媛搭檔走訪精/斑符合對象的直系親屬，在路上，兩人談論從鄭老處得來的結論。

昨天從鄭老家出來已經是十點鐘，餐桌上的啟示讓他想起多年前在大排檔聽來的傳說。因為過於偏激，這個宗教很快就得到群眾的抵制，從而走向滅亡。

他們留下的資料也是少之又少，單單有關的宗教圖案的描述就有很多個版本。但無一例外都是手掌中握著一個圓。

“手掌是人類活動的直接且重要的工具，圓圈代表世間萬物，它被畫在掌心，證明是人類掌控自然。”殷媛將昨晚的話直接搬出來，“而人作為自然的高級物種，所包含的能量絕對比一般動物要高。”

所以他們不去吃豬腦，卻選擇人腦。因為在他們的概念中，它們才是淩駕萬物的臻品。

小孩子的大腦沒有經過開發，沒有任何損耗，完好無缺才引起他們的註意。

馬家明聽完以後，不禁喊道：“最近我們是不是和邪教對上了，之前是‘蛇毒’苗蠱組織，現在又來個吃大腦的宗教。人生來就會有死的一天，怎麽就想著要拉無辜的人墊背呢？”

“越有錢就越貪生怕死。”殷媛隨口應答一句，“他們享受慣榮華富貴，天天大魚大肉，怎麽舍得離開啊？”

人有私欲才會產生殺戮，萬年不變的道理。即便是到法制社會，依舊會有人為了虛無的長生而犯罪。

兩人說著說著，就來到走訪對象邱承安的家門口。不得不說，這家子很窮，加上前幾天鄰居發生火災，殃及他們，原本破漏的房屋越發殘舊。

殷媛從片區民警那兒了解到，戶主邱陽是個癮君子，家裏就靠妻子金鳳維持經濟。若不是為了孩子，她怎麽可能還留在邱陽身邊？

只可惜五年前邱承安因為意外去世，讓金鳳悲慘的人生更加可憐。

周邊的鄰居懼怕邱陽，也很少和他們來往，若是問到邱家的情況，統一搖頭擺手稱不知道。

殷媛敲了敲鐵門，正是休息在家的金鳳出來。平時不會有人來探訪，所以她對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兩人表示詫異，問道：“請問你們是誰？”

“你好，我們是海鏡城警局的警察。”殷媛掏出警員證表示身份，只見對方神色慌張，不住地往屋裏瞟去。

多年的刑警直覺告訴殷媛，其中一定有貓膩。未等她開口，金鳳便開口道：“我…我丈夫不在家，他最近沒犯事吧？”

略帶探詢的語氣可以知道，邱陽也是不安分的主，經常惹事生非，是片區派出所的“常客”。

殷媛知道對方的意思，便主動解釋道：“我們不是來找你丈夫的，你就不用太過拘謹。”

聽到肯定的回覆，金鳳立馬松了口氣，隨即她的心又被揪起：“你們不是來找我丈夫，那…那是有什麽事？”

生不入官門，死不入地獄。

普通平民都不希望警察找上門，畢竟他們無緣無故也不會走訪。馬家明雖然體諒對方的心情，但對一直被堵在門口表示不滿：“你就不能讓我們進屋好好談？”

經過他的提醒，金鳳連忙讓開。與此同時，裏面也傳來一陣沙啞粗獷的聲音：“婆娘，誰來了？”

若是說眼前這樸實黑黝的女人會找情人，殷媛是不太相信的，那麽說話的男人絕大可能就是邱陽。

果不其然，金鳳為一開始撒的謊表現出尷尬，她呵呵笑著招呼兩人，另一邊回應道：“是警察來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裏屋的邱陽慌亂地回應一句，隨後傳來穿衣服的簌簌聲，沒過多久，他跑出來說道，“我沒犯事啊，最近都很老實的。”

“你說你平時得多糟糕，才會害怕警察上門。怕是居委會的人來了，你也會嚇得翻窗。”馬家明瞥了瞥邱陽，眼中盡是鄙視，“不用慌，我們不是來抓你的！”

在他解釋的過程中，殷媛偷偷地觀察屋內的情況。正如外墻所呈現的破敗一樣，屋內大概就是簡陋的布置。到處都是灰墻紅磚，找塊瓷片看看也沒有。

只不過原本兩人居住的房子卻有多人的氣息，桌上的茶杯碗筷，屋中的兩張床板。垃圾桶中隱約可見五毛錢零食包裝，地面上還有小玩具。

屋外晾曬的衣服也有小孩款式，看圖案就是男孩子的。

難道說邱陽和金鳳不止邱承安一個小孩？可是戶口上為什麽沒有其他孩子的信息呢？

“我們這次來，是為了小安的事。”殷媛開口道，為了拉近距離，她選擇對孩子采用親昵的稱呼，“他都去世這麽多年了，剩下你們兩個也是孤苦無助，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。”

走訪不一定直接說明情況，可以用別的話題打開走訪對象的心扉。這樣有策略有技巧的談話，可以避免對方的防備，順利套話。

甘小蕊屍體上的精/斑與邱承安相似，他的直系父親嫌疑最大。而且邱陽又是小偷小摸的人，看見警察就跟老鼠看到貓似的，難免有嫌疑。

只是再看邱陽一眼，殷媛便打消心中的念頭。對方因為常年吸毒導致身體瘦弱，眼眶烏黑深陷，皮膚蒼白無血色。滿頭白發酷似六十歲老人，搬個凳子也費力。

打鐵的工匠孔武有力，胳膊都是厚實的肌肉。經常對著火爐，皮膚幹燥黑黝發紅，絕對不是僵屍般的漆白。

這家裏沒有一件打磨的鐵器，更別說設備了。若是真的打鐵匠，首先得給自家翻新一下吧。

說起邱承安，金鳳的眼眶立馬紅了：“難得你們有這份心，還惦記著他。”

當年邱承安被發現摔死在山崖下，救援隊趕到時已經斷氣了。從山坡的痕跡斷定，這是意外，排除謀殺的可能性。

“那你們還有想著再要一個小孩嗎？”殷媛若有所思地問道，“你們就只有兩個人生活，多寂寞啊。”

“有錢養才是正道啊。”邱陽在旁邊小聲囔道，現在的物價太高，單憑他們家的情況，根本不能支撐往後的學習生活開銷。

只不過作為一家之主卻閑賦在家，依靠妻子掙錢生活。如此不負責任的男人再說出這樣的話，讓人聽著很不爽。

也許是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，趁著馬家明還沒發火，立馬閉嘴並安靜下來。

金鳳雖然是普通女工，但領悟力不差，很快就明白殷媛是在為滿屋的小孩用品起疑心。她眼中沒有絲毫慌亂，相反一片光亮：“前些天我哥出差，把侄子留下。”

她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：“說真的，我看著他就會想起可憐的承安，眼淚就不停地留下來。如果條件可以的話，我當然想要再要一個孩子。只是我們活得太緊湊了，有一頓沒一頓的。我的命苦，怎麽可能再生個孩子，讓他跟著我一起受苦呢？”

眼前的女人莫過三十多歲，但生活的苦難磨礪讓她看起來老了近十歲。殷媛沈默不語，她同情金鳳的遭遇，不代表完全相信她的話。

如果按照她的話去想，邱承安沒有兄弟姐妹，邱陽半死不活沒能力作案。那甘小蕊身上的精/斑又如何解釋，難道是憑空出現嗎？

屍體身上的痕跡不可能說謊，殷媛相信兇手沒必要將罪行推給死人，那剩下的可能便是邱陽和金鳳在說謊。

可有什麽辦法可以揭穿他們的謊言呢？若是單憑幾件衣服，肯定讓他們找借口糊弄過去。

再說，至親人涉及命案，金鳳的神色還能如此淡定自若嗎？

按照情報，她只不過是工廠女工，加上在門口的一番交流，殷媛斷定她的心理素質一般，不會是涉案人員。

那究竟她為什麽撒謊呢？究竟是誰把精/斑遺留在甘小蕊身上？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？

帶著這些疑問，她決定留在邱家死磕。現在他們完全在警方的視線下，因為陪聊所以不曾離開桌子半步，難以通知其他人。

可都快到吃飯時間了，門口還是靜悄悄的，沒有別的動靜。

殷媛感到失望，她已經沒理由再留下，便拉著馬家明離開邱家。

“總覺得哪裏不對勁，但他們的表現很完美，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缺點。”她蹙眉說道，“我覺得應該要重新調查一下邱陽的戶籍情況，別出現漏網之魚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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